賴正義

2012年5月19日 星期六

第一章男人有話說

文字方塊: 第一章  男人有話說

美貌下的悲哀

  在浩瀚無邊的宇宙裡,地球可能是一顆最傳奇的行星,也可能是宇宙中最美麗的地方。空氣、陽光、水,滋潤了這個繽紛五彩的奇異世界,也賦與了這個世界所需的生命泉源,但是,在這光耀奪目的美麗外表下,卻也隱藏著無數的悲哀。

  中國人說:盤古開天闢地;基督徒則稱:上帝創造了地球與萬物。這瑰麗的世界究竟是如何產生的?居住於這瑰麗世界的萬物到底是如何演變的?以現在有限的科學知識實在無法解開此謎。

  然而,不論是中國的盤古,抑是西方的上帝,假使真有造物者的存在,那麼,我想,祂所犯的最大錯誤,乃在於創造了一個充滿不公平的世界,因而塑造了亙古以來紛擾不安的世界。

  殘忍的物競天擇是萬物存亡的原始法則!溫馴的小羊成為萬獸之王的胃中客,老弱的萬獸之王則淪為禿鷹的佳餚。走過蠻荒,踏入文明,這一幕幕弱肉強食的悲劇,又何曾在這星球上謝幕過?

  「人」,雖然自稱萬物之靈,畢竟還是這大家庭的一員,難脫此宿命。除了求生之天性外,加上人類社會才有的求名、求利、求貪、求歡::等等,更深化了人世間的不平。

  除了人多樣化的需求、慾望外,另一不可忽視的催化因子,就是性別差異的影響。性別差異雖然廣存於自然界動植物間,但是不見有何明顯衝突,唯獨人類的性別差異,衍生出男人與男人、男人與女人、女人與女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。

  尤其是,男女之間的紛紛擾擾,從亞當夏娃開始,直至目前猶未結束,而且有日趨難解的發展。
 

兩性關係的公式

  人∥男人+女人,一條看似簡單的公式,卻蘊涵著多變的關係。

  打從人類足跡出現於地球起,兩性身軀特有的硬體結構至今仍然不變,但是兩性之間的軟體關係,則常常隨時空環境而異。這是因為,人類物質文明的發展,深深地影響了人類思維及其社會型態。

  兩性之間天生的差異,加上後天不同的思維及社會型態,遂導出各式各樣的兩性關係公式,至於何者才為真?似無定論。

  可想像得出,在原始蠻荒時代,人類的社會就像一般動物世界,生命的最基本目的乃在於延續物種的生命。在那個時代,每一個男人獨自行動,如果能力許可的話,可能夜夜、處處春宵,一展雄風。

  「家」則是屬於女人的,當男人辦完愛做的事、拍拍屁股走後,女人肩負了孕育及養育下一代的責任,那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母系社會。

  到了遊牧、農耕時代,人類的生存方式改變了,女人當家的母系社會也蛻變了。健壯而經得起勞役的男性,自然而然成為生產的主力,養家活口雖成為男人的負擔,但是,「男主外,女主內」的生活方式也塑造出「男尊女卑」的制度。

  在那男權至上的社會裡,一切均以男人為生活主軸,男人,不但是家庭中的家長,也是國家中的君王。至於女人一生的命運,則是操之在男人手中,在她認知的世界裡,一切都是軟弱、無助、被動和消極。

  這種因性別差異而形成的人為不平等現象,廣見於當時的東、西方國度,一直到十七、八世紀,都還沒有顯著的改善。

  一些西方國家將女性視為性工具、交易品及不完全或次等人類,女人是可以買賣,可以交換,可以掠奪,也可以咨意犧牲、驅逐的,委實是處處充滿了女人的血淚。在東方,女人命運亦是如此,因此,唐代大詩人白居易就曾感慨地說:「此生莫做婦人身,百年苦樂由他人」。

  千百年來,兩性間這種強尊弱卑的階級關係,在宿命觀下未曾遭逢女性挑戰。直到十八世紀,才帶給女性轉變角色的契機。

  十八世紀的工業革命,嚴重地衝擊人類傳統生產工具結構。由於機械代替人力,人類文明得以快速成展,「靠山吃山,靠海吃海」不再是僅有的謀生方式。

  傳統農業社會型態及大家庭制急速變形,往昔男尊女卑的觀念,也日漸不符時代之需。轉變中的兩性關係,必須再度尋求一新的平衡點。

  隨著現代科技的日新月異,男女之間關係的變化遠勝過同性之間的變化,因為科技的發展縮短了兩性間天生的差異。性別日趨中性化以及謀生方式、機會的多元、多樣化,使得兩性的關係也日趨複雜多變,比起往昔,兩性之間似乎有更多解不開的難題。


女人走出悲情

  法國大革命那一年,是近代婦女運動的濫觴,女性開始尋求解放,要求自我成長和得到健全成長的機會,期待走出長期的悲情。

  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初的西方女權運動,主要在爭取女性教育、政治、法律和經濟上的平等權利。此後的婦女運動不單是強調女權的爭取,其觸角更廣及社會、人類、心理及文學等各層面,爭取的是墮胎合法化、同性戀自由,以及托兒所的建立和暴力保護機構的設置等。

  台灣婦女運動的序幕,係從一九七0年代初期開啟,當時社會風氣仍相當保守,因此,推動婦運是件大不易的事。

  一九八七年解嚴後,由於政治禁忌逐漸消除,社會運動活力大增,婦運也形成極大聲勢,備受國人矚目。許多專業性婦運團體陸續成立,除積極介入政治改革外,亦投入服務、救助性的工作,並以相互聲援的方式,提升其可見度,在女性自覺與體制改造並進的策略下,日漸營造出有利於婦運的環境。

  一九九0年後,由女大學生所成立的女性研究社,也紛紛在各大學出現。跨院校的女性學學會於一九九三年成立,積極推動婦女研究課程,為大學教育注入了女性意識與女性觀點。

  一九九四年,女人走上街頭,喊出了「打破處女情結」、「我要性高潮,不要性騷擾」等口號,女人針對身體、情欲自主權及不可侵犯權,向男性發出清楚且強烈的主張。除此之外,女人也開始擁有了專屬的女性書店、女性信用卡,以及女性節目。

  百年來的婦運,除了積極爭取女人失落已久的權力外,也倡導女性獨立自主的觀念。期使女人的一生是為自己而活,主宰自己的生命,不再仰賴男人的鼻息而活著。要讓女人知道自己是誰,知道自己要什麼,更知道自已的生命意義何在。

  多年的婦運結果,也確實使許多女人不計代價地採取主動,掙脫了長期弱者的角色,掙脫了傳統奴隸的心態,從客體蛻變成主體,成為一個完完全全自主的人。

  總之,現代女性期待的是,終結性別差異所導致的主奴關係,跳脫令人心酸的卑微滄桑,航向風和日麗的未來。


不及格的女權

   雖然台灣的婦女運動已推動多年,且如此澎湃洶湧,但是,多數的婦運人士深深覺得,婦運改革的呼聲與行動不斷,而改進的速度卻顯緩慢。

  例如,在一九九二年聯合國所做的「婦女的社會法律地位評鑑」,在九十六個被評鑑的國家中,台灣名列第八十八,竟然遠落後於以男為尊的回教國家。姑且不論此評鑑是否百分之百正確無誤,其結果實值得國人深思、反省。

  一九九四年二月下旬,在台北舉行的「全球婦女高峰會議」,來自世界不同角落的二百多位婦女,列舉了台灣最不理想的十項婦女人權問題,依序為:

  (一)社會對於弱勢婦女的保護與救助;(二)現行法律對於離婚婦女的財產、贍養費與子女監護權的保障;(三)女性擔任民選公職人員及高級官員的比例;(四)對婦女操持家務的尊重與肯定;(五)婦女受到騷擾或暴力的侵犯;(六)政黨提名候選人對女性的差別待遇;(七)婦女因養兒育女或照顧老殘家人而辭去工作的現象;(八)想再度就業婦女的進修管道;(九)現行法令對婦女管理家庭、教養子女的保障;(十)女性與男性平等的政治參與。

  此外,中國人權協會發表的一九九六年婦女人權指標報告指出,台灣地區的女權,除了教育權勉強及格外,其他的自由權、婚姻與家庭權、工作權、社會參與權,以及人身安全權,全部不及格。在此研究中,滿分設定為五分,婦女各項人權指標平均得分僅為二點三分。

  婦女人身安全指標是所有婦女人權中最低的指標,只得一點九分,而且四年來都是如此,顯示婦女在家中或出外受暴力威脅的程度相當嚴重。亟需檢討的是婚姻暴力、性騷擾及暴力侵犯,而社會對受虐、被強暴,以及未婚懷孕等弱勢婦女的保護明顯不足。另外,值得注意的是,女胎被墮的現象有增無減,顯示女性胎兒的生命權愈來愈被忽視。

  婦女的社會參與權也只得二點一分,是僅次於人身安全權的第二低婦女人權指標。社會參與權中對「女性參與政治活動,擔任政黨職務的機會,與男性相同」、「目前女性擔任民選公職人員及高級官員的比例合理」、「政黨提名候選人參選公職時,對女性無差別待遇」、「女性在政府文官體系中,其任用、進修、調職、升遷、福利與男性相同」等項的評分皆不高,顯示婦女在體制內的參政仍多障礙,未受到合理公平的對待。

  報告中也指出,導致婦女工作權一直無法提升的原因,乃是因為婦女勞動權未獲應有的保障,兩性工作平等法至今仍未立法實施,禁孕條款也沒有完全遏阻。而且,婦女照顧家庭的責任仍相當重,使得婦女不得不辭去工作,加上二度就業的不理想,嚴重地阻礙了婦女的工作人權。

  此外,自民國八十一年至八十五年間,婦女的自由權得分有逐漸下滑趨勢,婦女身體自主權及性自由權、自由表達權仍未獲應有重視,滿意度不高。教育權雖然是社會公認最高的婦女人權,但得分僅在及格邊緣,而且逐年下滑,其中兩性平權教育,政府應檢討加強。尤其是,父母對子女教育所存的性別差異,有逐年嚴重之勢,有必要加以導正,才能落實兩性平權教育。


男人有話說

  女人在歷經千百年的束縛後,當然急於跳脫男性的魔掌。但是,從政治解嚴、社會鬆綁等許多實例可知,一個長期被壓抑的群體,在束縛他們的枷鎖鬆開後,往往會爆發出過去的不平與積怒,高昂的情緒常會淹沒該有的客觀與理性。

  多年來,在婦運推動的過程中,一些參與人士往往只從女性的角度去衡量事物,致使許多改革之道常陷於泛性別化。除了不夠客觀、理性外,亦常帶有仇視男性心態,往往未能解決問題,反而衍生出男女間無謂的誤解與對立。

  於是,常可見到:女性一方面激情地批評男性的缺失,卻一方面不自覺地重蹈男性的錯誤;女人想做個新時代的女性,但又無法全然對傳統釋懷。

  天底下絕對沒有完美無缺的事物!在台灣,兩性間的關係當然還不令人滿意,仍有待男女雙方戮力改進。但是,面對某些激進婦運人士聲嘶力竭的責難,讓我們冷靜地捫心自問:

  今天,台灣女性是否真的活在水深火熱的男性鐵幕中?

  男人是否個個都是父權文化的得意門生,個個擅長操控、壓抑女人?

  男性擅權所導致的濫權,使得男性的行為絲毫不受約束地肆行於社會?

  「新」就是一腳踢開舊的,和從前全然割斷?

  女性在掙脫傳統束縛時,是否也能坦然放棄傳統賦予的優惠?

  倡導豪爽女人運動,會帶來正面的效益或負面的衝擊?

  過多的保護是否合乎男女平權?是否會帶來不利的後遺症?

  女人常說:傳統的女人很可憐,女人命苦,女性是受害者。身為男性一份子,活在台灣已過四十載,心中不禁納悶,活在尷尬交替時刻的男人不可憐?不命苦嗎?男人不也是受害者、被壓迫者?台灣的男人到底享有那些特權?男人是佔便宜還是吃虧?誰是一家之主?誰是消費白癡?男人的心事誰人知?男人是永遠的工蟻?

  台灣婦運人士嚴厲地批判父權社會,新女性要蠶食鯨吞男性的固有城池,使男人再也無法享受老祖宗留下的特權。這個時代的男性已被嚴重挑戰,但是,長期以來,卻聽不到什麼男人的聲音,不論是惡意的缺席或是其他原因,都不利於兩性間問題的解決。

  社會中缺少哪個性別的觀點,那個性別便將因此吃虧,社會也會因此失衡。因此衷心希望,新女性在撻伐男性之餘,也能靜下心來,聽聽男人的心聲;當然也期待,新女性能聽進,男人苦口婆心的忠告勸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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